训练场的单杠下，新晋士官小李正盯着手机发呆。
屏幕上显示着士官学校的招生简章，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
班长老张叼着烟走过来，一脚踢在他屁股上："咋的？手机里有黄金啊？看得这么入迷？"
小李把手机递过去："班长，你说我都套上一期了，还折腾这个干啥？"老张接过手机扫了两眼，突然笑出声："你小子是不是傻？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，等着回家种地啊？"他指着远处正在训练的新兵，"看见没，那帮小崽子都在拼命复习，你一个老兵油子反倒打退堂鼓？"
部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，士官学校毕业的兵，晋升就像坐火箭。老张掰着手指头给小李算账："咱们团去年考上士官学校的十二个人，现在十个都套上三期。你再看看那些没考上的，能留到三期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。"他掏出自己的士官证在小李眼前晃了晃，"知道我为啥能当十二年兵不？就凭这个士官学校的毕业证！"
学历这事儿在部队里越来越重要。以前当兵讲究的是军事素质过硬就行，现在不一样了。老张掏出烟盒，发现已经空了，顺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："现在转业安置，人家第一眼就看学历。函授的大专证？那玩意儿跟擦屁股纸差不多。士官学校的全日制大专，那才是硬通货。"
训练场边上几个二期士官正在休息，听见这话都凑了过来。有个外号叫"大喇叭"的士官插嘴："可不是嘛，我老乡去年退伍，拿着函授学历去应聘，人家hr直接说'我们只要全日制'。现在可好，三十多岁的人跑去送外卖，风吹日晒的，肠子都悔青了。"
士官学校最划算的地方在于能带薪上学。小李的银行卡每个月照样能收到五千多块钱，还能学门技术。老张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："瞅瞅，这是我士官学校同学，学的是汽车维修。现在在老家开了个修理厂，一年能挣这个数。"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。
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，新兵们一窝蜂地往食堂跑。小李站在原地没动，盯着地上爬过的一队蚂蚁发呆。老张拍拍他的肩膀："知道为啥蚂蚁要搬家不？因为它们晓得要下雨了。聪明人都知道未雨绸缪，你现在不准备，等退伍的时候哭都来不及。"
食堂里飘来红烧肉的香味，小李的肚子咕咕叫起来。他想起老家种地的父亲，去年收成不好，连化肥钱都是借的。要是能在部队多干几年，至少能让家里松快些。老张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："你爹妈供你上学不容易吧？现在有机会往上走，你要是不抓住，对得起他们吗？"
下午的战术训练，小李格外卖力。休息时他偷偷掏出手机，给家里发了条信息："爸，我准备考士官学校。"发完这条消息，他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。远处老张正在给新兵示范战术动作，阳光照在他的肩章上，闪闪发亮。
晚上熄灯前，小李从储物柜最底下翻出尘封已久的高中课本。同宿舍的战友看见都乐了："哟，咱们李班长这是要考状元啊？"小李没搭理他们的调侃，专心致志地做着数学题。老张推门进来，看见这场景，嘴角微微上扬，顺手把门带上，没打扰他。
部队的起床号还没响，小李就蹑手蹑脚地爬起来，抱着书本躲进学习室。窗外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，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继续啃着那些让人头疼的公式。走廊上传来脚步声，是值班的排长来查房。看见学习室亮着灯，排长探头看了一眼，什么也没说，轻轻把门关上了。
团里的摸底考试结果出来那天，小李的成绩排在前百分之二十。教导员把他叫到办公室，递给他一摞复习资料："好好准备，六月份考试别给咱们团丢脸。"小李敬了个标准的军礼，转身时差点撞上门框，惹得教导员直摇头："这傻小子。"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训练、学习、站岗，小李的生活变得格外充实。有时候累得趴在书本上睡着，醒来发现口水把习题集都浸湿了。老张偶尔会给他带罐红牛，顺便检查他的学习进度。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，老张笑得见牙不见眼："行啊小子，比我当年用功多了。"
六月的阳光火辣辣的，考场外挤满了来送考的战友。老张特意请了假，穿着常服来给小李打气。临进场前，他把自己的幸运符塞给小李："拿着，我当年考试就带着这个。"小李低头一看，是枚磨得发亮的五角硬币，边缘还刻着"必胜"两个字。
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，小李走出考场，发现老张还在原地等着。没等他开口，老张就递过来一瓶冰镇可乐："考得咋样？"小李仰头灌了大半瓶，打了个响亮的嗝："稳了！"两个人在烈日下哈哈大笑，路过的战友都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录取通知书送到连队那天，全连都轰动了。连长在晚点名时特意表扬了小李，还让他在全连面前分享经验。站在队列前，小李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，最后憋出一句："就是...就是多做题..."惹得全连哄堂大笑。老张站在后排，笑得直抹眼泪。
离校那天，小李把所有的复习资料都留给了准备明年考试的战友。收拾行李时，他发现那本被口水浸湿的习题集不见了。问了一圈才知道被老张要走了，说是要留着教育下一批兵。大巴车发动的时候，小李透过车窗看见老张站在营门口，手里举着那本皱巴巴的习题集，像个胜利的旗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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